终于第一次给猎人写点东西...

也不当重开连载的纪念。总之老贼虐我千百遍，千百遍来玩不厌

自圆其说地献给一个善良的猎人——

***君死给勿***

“话说凯特，你怕死吗？”有一天独处的时候，小杰忽然问道

　　

“当然了。”他说

　　

“啊——为什么啊？”

　　

小杰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

　　

那时是午后，两人坐在岸边钓鱼。听完小杰的问话，凯特抖了抖手腕把最后一条鱼钓了上来。随后盘起鱼线，把鱼竿搁在一边坐着

　　

“嘛，因为猎人是不那么容易死掉的。但我是例外，我的能力，很容易让我送死。”

　　

看着小杰似乎没听懂，凯特只好继续解释下去

　　

“猎人从事捕猎，虽然方法各异，技巧不同，但总归有通用的道理。猎人比起猎物，更懂得分析捕猎时的形势：时间不对就等待；地点不对就离开；发现猎物时就想好操作的武器和狩猎的方式；对方实在太强大，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。总的来说，优秀的猎人更懂得审时度势，扬长避短，也更懂得对生命的敬重和珍惜。”

　　

“但我的能力很麻烦，因为武器是随机的。说实话就算能独当一面，每次战斗都要来一场赌博，也太头疼了。”

　　

小杰拎起钓竿，是空杆。凯特顺手帮他把鱼饵勾上，重新抛回水里

　　

“虽然不知道是谁，但想出这个能力的家伙，真的很糟糕啊。”

　　

“对啊，因为是两个笨蛋。”

　　

他说着站起身来，小杰侧过脸看着他

　　

“虽然抽选是随机的，但毕竟用了这么久，我也多少摸索得到一点规律。一般来说，如果摇到的号码是双数，战斗的情形并不难堪，即使没抽中也还能应付一会儿。不过如果摇出单数，一般都是占尽下风的时候，万一没抽中合适的武器，麻烦可就大了，估计大多数情况下都得死掉吧。”

　　

“那岂不是说，如果摇出单数，只有1/5的几率活下来了？”

　　

小杰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

　　

“笨蛋，我不是还在这里嘛。”他扬了一下帽子接着说，“虽然我运气向来不怎么好，但从来不是一时的运气决定一切。就算是1/5的几率，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啊，何况里面还有头奖。”

　　

凯特的确很擅长安慰别人

　　

果然，听完这番话，小杰的语气也兴奋起来

　　

“凯特你果然在骗我！不过没问题，我不害怕，运气又好，肯定能让你中奖。如果还是没抽中，你就尽管刁难我们好了。”

　　

“嘛，只要有能力自保，你就放心吧。”

他浅笑着说：“在中奖之前，我也绝对不会死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

“怕死？还真是直截了当的理由啊。”

　　

留着白色长发的少年压低帽子，慢吞吞地走到岸边蹲了下来。垂钓的水面平静无波，细碎的阳光顺着倒影的边缘，柔和地涂在细瘦的身影上

　　

“八种，亏你能想得出来——所以我就说了！具现化系真是个麻烦死了的分类。明明固执成这幅样子，干嘛不是最简单的强化系啊？我这人明明最讨厌麻烦了——”

　　

水面哗啦一声惊响，身边的人拎起钓竿把鱼卸下。少年闷闷地伸过手去把鱼饵勾上

　　

“我有我自己的考虑。”沉默了许久，他才开口道

　　

“枪是远程的快攻武器，但依赖精准度；镰刀可以造成大规模伤害，但猎物的实力和反应速度不能太快；喷雾和微型炸弹缺乏杀伤力；刀剑不能随时做到收放自如...就算是再厉害再顺手的武器，也总有应对不了，甚至完全没有用的时候。”

　　

“切，真是个麻烦的小鬼。”金嘴上说着，根本也不向身旁瞥上一眼

　　

“听好了，适应形势和把握机会，也是猎人必须掌握的重要的能力。各种武器在不同的形势之下，能提供给你千变万化的选择和机会。猎人需要武器，但完全不必也不应该对武器产生依赖。要想证明自己的实力，要么把每一种武器练得收放自如，要么就相信在各种关头，总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”

　　

“这是什么意思，金桑？”

　　

“都说了多少次！不要叫我老师啊！”金忍无可忍地转过头，没被头巾包拢的几小撮头发随之左右晃着

　　

“说白了，就是誓约和制约的用处。既然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亡，硬是想出这么多种武器来，就最好能在念力允许的情况下，最大限度发挥每一种的威力。最基本的要求，就是每一次只用集中全力具象化出一种武器，而且自然运用得越纯熟越好...”　　

　　

天色渐暗，两人开始收拾渔具往回走。金背着钓竿走在前面，凯特拎着桶在后面跟着。夕阳在路途的尽头落下，映照出两条已约莫等长的影子

　　

“...与此同时，立下制约和誓约的条件并且遵守，就能将原本的能力大幅度乃至成倍地提升。大多数人的目光停留在‘制约’带来的束缚上，而从没想过如何另辟蹊径地加以利用，就是典型的依赖心理。不过凯特你倒不用担心——如果你愿意试试我给你的方法的话。”

　　

“嗯？”

　　

“随机。这就是最大的制约和挑战。”金转过头，在渐沉的暮色中狡黠地笑了笑，“你准备的武器，要在战斗中随机抽选出来。”

　　

凯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：“我做不到。”

　　

“为啥。”

　　

“本能。”他抬起头说，“就算在大脑里下达了命令，战斗状态下，我的潜意识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。”

　　

金盯着他的眼睛，在暮色中依旧闪着凌厉的光——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，他们二人聚少离多，大多是因为金毫无边际的散漫，和凯特近乎顽固的执着。金曾经觉得这是他在享受另类狩猎的乐趣，用自己全部的能力，去捕获一只野性昭然的小兽。直到后来他才逐渐明白，猎人不会放弃自己盯上的猎物。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马不停蹄的，明明是一个尚显青涩，却飞速成长起来的猎手

　　

“一根筋的小笨蛋。”他还是忍不住说道，“我说过让你自己来抽了吗？”

　　

几天后他们在林间溪边垂钓，凯特在岸边蹲了一会儿托起手，掌心里的气逐渐幻化成一个奇异的形状

　　

“哟，那是谁啊。”

　　

“帮我抽奖的家伙。”掌心里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，最终定格成一个张着嘴的小丑

　　

金放下了钓竿：“原来是轮盘赌呀，编号什么的要我来帮忙吗？”

　　

“给那小子编号当然是本大爷的权力！你这个笨蛋，给本大爷闭嘴！”

　　

“唉，还以为做出了多了不得的东西，到头来不过是两个笨蛋的作品罢了。”

　　

两人同时站起身。金向后退了几步：“随便摇一个试试？”

　　

小丑嘴里的转盘哗啦哗啦地摇起来，结果是数字‘2’

　　

“切，没摇到。”

　　

“别开玩笑！不管摇出什么，你都要心存感激地使用啦！混蛋！”

　　

一阵疾风后，两人重新站在溪边。周围没有了树林的遮挡，视野开阔了不少

　　

“...我说，干嘛要让那小东西像我一样说话啊？”

　　

“你是说像你一样话唠吗，金桑？”

　　

金只得叹气：“真傻。难道你还以为，我会让你小子这么轻松地中奖吗？”

　　

“无所谓，从出生到现在我也只中过你一次头彩。”

　　

“这么想就对了。”金打了个响指，“抽不到才好玩。”

　　

一语成谶

　　

转换的速度愈来愈快，操作的手法愈发娴熟。大范围的感知，中等距离的攻击，近身战的防御...日复一日地训练，八种武器轮番上阵，耳边的风声里多了小丑怪声怪调的叫嚣，和青年一成不变的“又没抽到”

　　

“我说你小子，这是和小丑那家伙有仇吗？”

　　

“没，运气不好而已。”

　　

看着他手里的武器渐渐化作念力消失在掌心，金有些脱力地踢开被劈倒的树桩坐了下来，凯特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不远处站着。青春期的身板还在生长，林间的风吹起已经留到腰间的长发，露出修长漂亮的身体线条。看过去仿佛再给些许时间，还有着更美妙的无限可能

　　
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凯特。”

　　

他回过头看着他

　　

“我之前多少也和你提过，具现化系的念力发动时，相较于其他的类型，对人本身的精神和思想状态有更多的需求，制约和誓约的影响也更加明显。整个过程中，脑海里最稳固的情绪会影响着整个念力体系的发挥。正是因此，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。”

　　

“嗯？”

　　

“那家伙每次的选择未必最优，却从来没有出错。按理来说‘随机’这一条件的约束力，并没有在你身上完全发挥出来，但这八种武器的威力却一直维持在理论值的高峰。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，作为调整随机的代价，那家伙——或者说你自己的念力里，封印住了最后一种不是一心一意地需要，就绝对抽不到能力...或许就是头彩。”

　　

一阵漫长的沉默后，青年压了压帽檐，转过身背对金站着

　　

“...活着。”停顿了一下，他又开口，“想活下去。”

　　

“是这个吗？”

　　

“在念力具象化的过程中，我曾经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。这个奇怪的念头，是不是也一起送给了它，连我自己都没法验证，也从来没验证出来过。这样想来，明明不该是我拥有的东西，却这么交了出去，赔上运气作为制约也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了。所以真要抽中的话，绝不是一心一意地需要它的时候，而是下定决心要放弃它的时候。”

　　

“喂，这是要糟糕到什么程度啊...”

　　

“不过，这也不全是运气决定的事情嘛。”转过身来的凯特语气又轻快了些，“毕竟活着...本来就是那么艰辛困苦的事情，为什么还会这么顽固地存在着呢？”

　　

“正因如此。”

　　

金忽然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：

　　

“笨蛋，谁允许你这么一成不变地活下去了？听好，最后的试炼结束前，不管你有没有抽中过，不论之后的运气如何，给我去做些真正的猎人绝不会后悔的事情。别再让我在你身边占着一个不需要的位置，我可算你作弊啊。”

　　

“不过...如果抽中了呢？”

　　

“虽然现在听起来简直没法相信，不过如果真发生了，别给我摆出那求之不得又失而复得的表情。就让它好好纠缠着你，老老实实地走下去吧。”

　　

“好的，金桑。”

　　

没等金出口反驳，凯特挂了电话。小杰正坐在对面

　　

“是金...吗？”

　　

“啊，是金桑。”他说

　　

小杰看了看四周，门已经掩上，现在又是他们独处的时间了

　　

“小杰。”对座的人开口了，“还记得之前钓鱼时我们聊天说过的话吗？”

　　

“嗯，当然记得。”

　　

“既然不是一时嘴硬逞强的承诺，你以后的工作会很累的哦。要保护一个怕死的家伙，我可是会竭尽全力，甚至不知不觉地刁难你，怎么样？”

　　

“怎么样都好...”沉默了一阵，小杰忽然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

　　

“——骗人！凯特你明明在骗我！”他喊着，“你根本就不怕死！怎么样都好，竭尽全力刁难着在我身后也好，战斗时像那时的我们一样添尽麻烦都好，但你根本就不会这么做！怕死的家伙也根本不会这么做！”

　　

他喊得几乎要哭出来了

　　

“嘛，小杰。”凯特理了理头发，“凑过来，看着我。”

　　

小杰抽着肩膀勉强凑了过去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注视着这双眼睛，神情明亮而严肃，却隐约泛着熟悉的，温和的光。直到记忆中生命的尽头，也在黑暗中闪闪发亮

　　

“听好了，那一次中了头奖的人可是我。就像你说的，我的运气特别好，从来没有那么好过。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，你们一定能活下来，我也一定不会死。”

　　

“你还是骗我...”

　　

“笨蛋，我不是还在这里吗？”凯特伸出手搭上小杰的肩膀，将他的额头拉过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上

　　

“现在的这个身体，虽然是蚁后的孩子，但绝大部分的生理特征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，如果不是这样，我肯定不会选择这里。凭着蚂蚁的生长速度，念能力被开发出来也不需要太久。不出意外的话，只要是具现化系的能力，回到过去甚至超过过去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，我可会把小丑那家伙叫出来给你和金桑看的。”

　　

凯特的确一直很擅长安慰别人

　　

“那岂不是说...只有1/5的几率变回去吗？”

　　

“真傻，你觉得你的存在是为了让我的运气一直差下去的？为了修行也好，改正也好，我绝对会活下去，你也绝对要给我活下去。害怕也好，逃避也好，直面现实也好，我们绝不会再死去。”

　　

“明白了吧？”

　　

“...嗯！”

　　

小杰再抬起头，额头和眼角还泛着红，眼睛却明亮得一如既往，很快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

　　

她站在窗口边目送着他，藏在里侧的手心缓缓凝聚起一个熟悉的形状，阳光下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

　　

“...哈？！别以为改头换面了一番本大爷就认不出你了！亏得我还找了老半天，这回给你抽出什么就心怀感激地用上什么！混蛋！”

　　

“够了，回来吧。”

　　

她微笑着说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***君死给勿***

　　

FIN

附注：君死给勿(君死にたもうこと勿れ)，中文翻译为“请君勿死”

桌椅匠

16/04/2016